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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我亲爹是当朝首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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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我亲爹是当朝首辅 第128节
      怀铭警告他:“出门不许乱说。”
      “我在外面最有分寸了,不会乱说话的。”怀安道。
      第128章
      沈聿却只是意味深长的笑, 连十岁孩子都看出来了,恩师趁着新帝刚刚即位,便急于联合文官约束皇权。
      “圣天子垂拱而治”是每一个士大夫心中的美好愿景, 先皇登基时不吃这一套,将无数与他作对的文官廷杖、下狱、流放,折断了士子的脊梁,如今的天子宽厚仁慈, 他们便又故技重施,一步步将皇权装进牢笼。
      怀安的“把皇帝装进笼子论”,倒是一针见血。
      三皇五帝延续至今, 早已不是世家门阀掌权的时代, 国朝已经形成一套相对完善的官制和官员选拔制度, 说句更直白的, 即便皇帝不干活,国家机器也能有序运转。
      因此一个精明的昏君对国家的危害,要远胜于一个愚蠢的庸君。何况新君并不蠢, 只是没有先帝的精明和心狠手辣而已。
      对此沈聿只能选择作壁上观, 不论他与皇帝私交如何,首先是士大夫的一员,深知国有仁君的重要性。皇权一旦被放任, 将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, 先皇就是很好的例子。
      怀铭还在跟怀安掰扯“看破不说破”的人生大道理。郑阁老是什么意思,皇帝心里比谁都清楚, 可他偏偏不能学先帝那样独断专行, 已经很憋屈了, 你一口一个“把皇帝装笼子”,扎不扎心?
      怀安摇头晃脑, 态度极其不端正:“我才十岁,就要学的这么圆滑世故,一点也不纯真可爱。”
      “别人家孩子十岁还在读私塾,你每天在干什么?”怀铭问。
      “我每天也在好好读书哇。”
      怀安话音刚落,长兴敲门进来:“小爷,您别忘了正事。”
      怀安一拍脑袋:“对对对!”
      “干什么去?”沈聿皱眉。
      怀安道:“我要去开皂坊书坊发开年红包,然后请了大兴县的县丞、主簿、典史一起吃饭。”
      沈聿:……
      怀安就当老爹默许,欢天喜地回内宅换衣裳去了。
      “他刚刚说什么?”沈聿道。
      “他说他又攒了个局。”怀铭解释道。
      沈聿近来事忙,确实有些忽视了孩子们的教育问题:“这次又是为什么?”
      “他想在雀儿山推广种植红薯,趁着麦收之前,提前跟大兴县的官吏打好招呼。”怀铭道。
      沈聿不禁错愕:“是他自己想出来的?”
      怀铭笑道:“是儿子给他出的主意。”
      沈聿看着长子,刚欲开口说话,就被刮进来的一阵风吓了一跳。
      “爹!”怀安冲进来,原地来回跺脚。
      沈聿哭笑不得:“你要是着急解手就赶紧去。”
      “爹,您怎么忘了!”
      沈聿一愣,才想起答应为他提的新书封。从书案抽屉里翻出来给他。
      “谢谢爹!”怀安抱了抱老爹,又去抱了抱大哥。
      怀铭本是斜靠在书案上的,被他一头撞过来,险些栽倒。
      “蹭蹭状元,新书大卖!”怀安蹭完就跑,留下老爹和老哥扶额叹气。
      ……
      到了麦收时节,怀安踩着椅子从老爹的书架上翻出一份作废的奏疏,比着上面的格式,一笔一划的写了一份奏疏。
      是的,他写了一份奏疏,恳请朝廷可以在雀儿村推广红薯。
      送到通政司的奏疏呈递处,受理的官员直接傻了眼。
      什么小玩意儿也敢妄言朝政?
      大案上劄子落得高,把怀安挡的严严实实。
      怀安态度强硬:“我不是小玩意儿,下官沈怀安,正七品承事郎,有要事上奏天子。”
      “散官?”参议问。
      怀安反问:“哪条律法规定散官不可以上书言事了?”
      “那倒没有。”参议打量眼前的小孩,小小年纪有了官身,必然是父荫的结果,不知是哪位要员的孩子,也不管好,放任他跑到通政司来胡闹。
      于是堆起一脸笑容:“乖,这里不是小孩过家家的地方,出门右拐有家蜜饯铺,你去那儿买好吃的去。”
      怀安凶巴巴的:“通政司只管收发奏疏送到司礼监,你管我多大岁数!再这样搪塞推脱,我现在就参你一本!”
      “嘿,”那参议哼一声,“算我多管闲事。”
      他本也是好心,怕谁家小孩子闯祸来着。
      一大箱奏疏送往司礼监,除了特大事件,按例是到不了皇帝案头的,毕竟每天成百上千本奏疏,皇帝就算长出三头六臂也看不完。
      这时就是轮到内阁发挥作用了,内阁的阁员们会对这些奏疏进行“票拟”,然后分轻重缓急呈送御揽,最终由司礼监“批红”,再送回通政司,分发到有司衙门执行。
      看到怀安的奏疏时,袁阁老都乐了,拿到首辅的值房给郑迁看。
      郑迁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字,拼了半辈子修为才忍住笑,叫来通政司的门生询问情况。
      那门生一通阴阳怪气:“人家说了,不给他呈送奏疏,就要参我们一本,凶着呢。”
      郑迁啼笑皆非,打发他去忙。
      沈聿恰好来内阁送经筵讲官的名单,被老师拉着围观他儿子的大作。
      “嘶——”他不禁倒吸一口冷气,这孩子玩的真是越来越大了。
      袁阁老问他:“这么大的事,你真不知道?”
      沈聿面带惭愧:“下官近来忙的头顶倒悬,确实疏于管教了。”
      郑迁也问:“他说的这个红薯,可是你去年跟我提过的吕宋国宝?”
      沈聿道:“正是。”
      郑迁正色点头,拿起奏疏进宫面圣。
      孩子是小孩子,事却是大事。每亩八石产量的粮食,关乎兆亿生民,郑阁老焉能不心动。只是他为人保守,希望能徐徐图之,至少将红薯交由户部研究几年,再行推广不迟。
      皇帝似乎早有准备似的据理力争。这个千疮百孔的朝廷已经等不及温药滋补了,必须要尽快将红薯推及各省。
      郑迁刚要反驳。
      皇帝打断道:“元辅,朕知道,不是所有地方都适合耕种红薯,各省气候、土质各不相同,所以要提前在各地屯田试种,再决定是否推向民间。”
      好坏全由皇帝一个人说了,郑迁也不太好再驳他的面子,只好应下,回内阁票拟。
      君臣的第一次交锋,皇帝险胜。
      怀安从御座后面出来,满脸胜利的笑容,皇帝举起手来与他击掌。
      这是他刚跟两个孩子学会的奇怪礼仪。
      沈聿回到家,怀安正在院子里抽陀螺,见到老爹撒腿就跑。
      沈聿一把薅住了他:“跑什么?”
      怀安赔笑道:“锻炼身体。”
      “锻炼身体,我看是精力过剩吧。”沈聿道。
      “爹,天上有头猪!”怀安一指天空,从老爹手里溜走。
      ……
      四月底,郊外繁花似锦。
      怀安乘马车来到雀儿山,此时麦子已经收割完毕,满山都是耕种红薯的村民。
      国朝的百姓大多保守,尤其是对于赖以生存的土地,新作物从引进到广泛种植往往需要几十上百年的时间,但雀儿村的村民不同,他们眼看着张岱耕种实验田已经一年多了,甚至亲身参与,见识过红薯的惊人产量。
      在张岱的指导下,用最科学的方法施肥、除草、挖坑、栽种,配合度非常之高。
      顺天府尤为重视,每日派官吏前来表示慰问。
      怀安打算请张岱进城吃饭,这段时间把老头儿忙坏了,整个人都黑瘦了一大圈儿,得好好补补。
      吃完饭,一老一小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闲逛消食。
      怀安看着四下井井有条的街市:“该说不说,新朝新气象,京城的市容市貌也越来越好了。”
      “嗯,小阁老亲自在抓。”张岱对朝局依然敏感。
      “小阁老?”怎么又冒出来个小阁老……
      “郑阁老的长子郑瑾啊。”张岱解释道。
      “他呀!”怀安回想起当年在席上,这家伙给自己当众难堪的事:“还别说,他抓治安倒是一把好手。”
      “据说很费了一番功夫,什么盗贼啊拐子啊,统统……”张岱话还没说完,身边的孩子就不见了。
      不见了!
      张岱举目四望,只见一个高大的身着短打的男子,扛着怀安往胡同里跑去。
      “坏了!”张岱拔腿就追,可胡同幽深,七拐八绕,很快便失去了踪影。
      怀安被人扛在肩头,颠的七荤八素,等他反应过来,挥舞着胳膊腿拼命挣扎,一口咬上贼人肩头。
      贼人“嗷”的一声惨叫,却并未把他放下,脚下跑的更快,跑进一座门楣普通的大门,内里轩敞开阔,像个阔气的人家。
      “关门!”贼人一声吩咐,大门吱呀呀的关闭。
      怀安连喊带骂,拳打脚踢,可双拳难敌四手,被两个小厮控制的动弹不得。这时候,内院走出一个锦缎道袍的中年男人。
      男人快步上前,呵斥左右:“快松手,休要对姑爷无礼!”
      姑爷?怀安双目圆睁:“谁是你家姑爷,你认错人了吧?!”
      男人带着一脸讨好的笑:“怎么会认错呢,介绍一下啊,鄙姓孟,以后就是你的老丈人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