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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第一千五百二十七章 僵持
      轰!
      火山喷涌,大地剧烈震颤着,一道道庞大的裂隙随着那诡异的隆起而扩散,在土石摩擦的沉闷巨响中,隆起的土丘陡然炸裂,再然后,那穿梭在大地之下的庞大轮廓缓缓升起。
      足足有数十米合围粗细的钢铁蠕虫张开了盾构机一般的狰狞口器,身体的周围,一只只仿若猩红眼瞳的灯光明灭。
      略微感应了一下周围的状况,猛然向下扎出,再度钻入了泥土里。
      只剩下一节又一节的身躯拖曳在身后,从地面之下升起,又随着蠕动而没入了大地,在泥土之上留下了贯穿的痕迹。
      不知究竟长多少米的恐怖蠕虫在轰鸣里消失在了地面之上,吞尽了泥土之中微弱的金属粒子,只留下了灰烬一般的痕迹。
      而就在电闪雷鸣的战场之上,巨鹿鸣叫的声音回荡。
      一条条细长而锋锐的足肢,从云端落下,扎在大地上。它轻灵的漫步在废墟之中,十六只如同铁蹄一般的足肢弯曲又伸展,将没入云端的庞大身躯撑起。
      每当雷电驰骋而过,便照亮了隐匿在云层之中的诡异身躯,一条条触手从那无头的躯壳之上延伸而出,捕食着游离的闪电,驱策着源质的运转。
      仿佛扰动大釜的搅拌棒一样,推动着云层之中的奇迹和灾厄碰撞。
      而在云层的更深处,钢铁巨蛾再度展开双翼,扇动着,掠过,无数鳞粉一般的生命之种带着丝丝缕缕的电光,落向了大地。
      惨烈的大地之上,便渐渐长出金属的花草。
      此刻,在巨兽们的拱卫之下,钢铁所铸就的山峦上,曾经的装甲已经在雷火的轰击之下崩裂,裸露出下面庞大的结构,巨大的齿轮在轰鸣之中缓缓运转上,推动着熔炉的铸造。
      铁山最顶端的火山口中,铸造之火的焰光一阵阵升腾,照亮了废墟一般的中转站。
      一具具钢铁所铸造而成的装甲巨人在操纵之下迈步行进在废墟里,再度竖起铁壁,重铸壁垒。
      雷霆的闪烁里,军士们冷酷的巡行,溶解坍塌的炮塔根基之上,崭新安装的巨炮再度抬起炮口,锁定了黑暗之中一切胆敢逼近的身影。
      当沸腾的阴云如同海潮一般,自正中滚滚开辟时,便有耀眼的烈光喷射。漆黑战舰从天而降,落在太阳船之外的停机坪之上。
      高亢的警报声回荡,大门开启,便有一个个身着防化服的军士怀抱着工具箱,拖曳着巨大的源质供应管道狂奔而出,开始了紧急维护。
      自始至终,在铁山的最高处,那一座诡异阴冷的铁塔都伫立在最巅峰,无时不刻的运转,散发阵阵幽光。
      哀嚎,笼罩一切。
      “……”
      远方,雷霆之海的堡垒之上,焚窟主沉默,凝视着眼前的一切,许久,疑惑的回头看向身旁的死魂祭主:
      “咱们哪边才是地狱的?”
      死魂祭主也没有说话,半透明的面孔之上浮现出一丝铁青:“风暴祭祀的鼓声已经近了,我倒要看看他能撑多久!”
      就在他身后,遥远又遥远的黑暗中,狂乱的电光闪耀。
      毁灭的阴云在地狱中迅速的拓展,一寸寸的,向着现境席卷而来。
      来自雷霆之海的力量,运行在这一片战场之上。来自深渊之中的毁灭真髓,巨人们所创造的风暴正在黑暗尽头中孕育,缓缓吹来。
      现境人能猖狂的时间,已经所剩无几。
      可实际上,在他的心中,也已经对敌人的难缠程度,叹为观止。
      仅仅是一個人的力量,竟然便铸就了这般令巨人之裔都为之停顿的防御。
      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,也不可能承认,眼前这个邪门程度比离宫还要过头的基地,竟然是特么现境的中转防御站。
      看看这离谱的场面,说是亡国的悼亡卿亲征而至都有人信好吧?!
      原本还是一副欲拒还迎、不堪征伐的样子,结果现在演都不带演了,直接垮起个批脸,甚至还想要让你去白给打钱。
      整个北极星中转站在他们的眼皮子地下,在短短的两天内,从千疮百孔的烂摊子,变成了武装到牙齿和皮燕子的钢铁刺猬。
      自从不装正人君子,放弃苟命计划,去决心和雷霆之海硬刚一波之后,槐诗也算是从人设之中解放了。
      不装了,摊牌了!
      我特么的就是深渊谱系!
      不服的话,你来干我好吧?!
      怂一次算我输!
      死魂祭主在吃过了一个终末之兽的狠亏之后,索性一不做,二不休,策动了所有散播在黑暗之中的大群,连日以来,不断的逼迫着大量残留的幸存者,向着北极星靠拢。
      而槐诗,来者不拒。
      照单全收!
      终末之兽和死魂祭主之间的斗争已经发生过了六次,甚至,就连鹦鹉螺之上也出现了一道道裂痕,外挂装甲已经更换了十余次。
      即便是如此,太阳船也不曾停止过搜救。
      众多来不及注射疫苗已经处于畸变边缘的士兵,甚至已经畸变了的士兵,乃至重伤人员,此刻早已经占满了中转站的医疗室和底仓。
      哪怕明知道对方是在蓄意给自己增加更多的负担,但依旧不曾停下。
      原罪军团驻守在铁山之下,真正的,硬碰硬的,同雷霆之海的军团正面的对决,死守着这一片满目疮痍的领土。
      但,即便是外面风声鹤唳,一片地狱景象,太阳船之内的氛围却依旧延续着往日的平和。
      毕竟有槐诗这样的军团长带头。
      每天吃了睡睡了吃,除了每天固定时间蹲在永冻炉心的王座上躺尸之外,其他的时间,都带着身上那个透风的大窟窿到处闲逛,跟人打牌讲烂笑话……就算再怎么想要紧张,也始终紧张不起来。
      运转如常。
      至于焚窟主所造成的伤势,也依旧未曾愈合。
      甚至,原本按照焚窟主的威权,哪怕仅仅是一道小伤,那缠绕在灵魂中的毒火也应该不断的扩张,将槐诗焚烧殆尽才对。
      只能说,不愧是侏儒王。
      就算是槐诗自诩打遍幼儿园无敌手,但依旧还是遭受重创。
      虽然对面也不会好过就是了。
      你留一把火,我添一道雷。
      互相折磨。
      “我好苦啊……”
      太阳船的模拟疗养舱中,槐诗躺在椅子上,忍不住哭喊出声。
      为了保证船员的身心健康,避免在长时间的深度航行中积累太多的心理压力,这种仿照现境环境的疗养仓通常都是大型载具之上必备的一环,不论是铁晶座还是太阳船,都不例外。
      只是,晒着那一轮模拟太阳,想到自己胎死腹中的进阶大计,他就已经泪眼朦胧。
      要是自己能进阶,哪里还用得着受这种委屈?
      不说太一和受加冕者,哪怕能有个东君,都不至于被压着打!
      什么雷霆之海和亡国,直接就平推过去了!
      可偏偏,赶上这一场浊流……
      算一算时间,如果没发生意外,这几天太阳的残骸就应该已经在象牙之塔安装完毕,然后自己也可以找机会进阶了。
      结果唐突一场大浪打过来。
      没了,全没了。
      如果要让他抓住那个在背后搞鬼的家伙,他绝对会把那个狗东西摆出一千个花样来。连续斩首六个钟!
      而就在槐诗翻来覆去抹眼泪的时候,一道纤细的投影,已经笼罩了他的面孔。
      罗娴俯瞰,挽起垂落的发丝。
      温柔一笑。
      然后,端起了那一碗五颜六色还带冒泡的诡异汤药。
      “吃药啦,槐诗。”
      她拿起勺子,“来,啊,张嘴~”
      “……”
      槐诗的眼角疯狂颤抖,下意识的往后挪了一点:“娴姐,今天胃口不太好……那个……能不吃么?”
      “不行哦。”
      罗娴断然摇头:“格里高利先生说,这些药剂都是维持你的灵魂和圣痕稳定的。不然的话,伤势有可能会加重,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凝固了。
      以及……”
      “以及?”槐诗问。
      罗娴想了一下,认真的说:“你如果不吃的话,我会很难过。”
      “……”
      槐诗绝望的闭上了眼睛,再无话可说。
      伸手,接过了药碗,张口,药碗倾斜,仿佛灌暖水瓶一样,灌进了喉咙里,咕嘟咕嘟声中,涓滴不剩。
      当场炫完。
      然后便又一次的,两眼一翻,剧烈的抽搐起来,当场不省人事。
      歇逼了。
      在吞下去的瞬间,便已经窒息。
      要知道,原始咒术本身就是最古老最粗暴的秘仪源流,要诀在于秘仪能简则简,力量能用就用,用完之后是死是活就很难保证了。
      从来不讲究什么用户体验。
      更何况格里高利这个家伙的口味之诡异,习性之粗暴,调配出来的药剂只能用一个字儿形容。
      难喝。
      而偏偏为了保证药效能够完整发挥,还至少需要一位厨魔来在整个过程之中掌控火候,抒发药性。
      那么,现在太阳船上除了槐诗之外,造诣最为精深的厨魔是谁呢?
      此时,在林中小屋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时候,一位被厨魔大赛评委会誉为恐怖如斯的健身房前台小姐姐恰巧路过……
      好消息,经过罗娴的处理和煎熬,药好喝了。
      坏消息,劲儿更大了!
      一口气炫完,槐诗直接狗脑过载。
      烫!
      太烫了!
      足以令灵魂都痉挛颤栗的恐怖幻觉扩散在了感知之中,几乎将槐诗的意识瞬间吞没,覆盖,溶解,重塑。
      一碗药背后的暖意,差点让槐诗当场烫死。
      实在是,难以承受。
      一碗药下去,槐诗瘫在椅子上阿巴阿巴了半天没缓过劲儿来,而罗娴则是微笑着,掏出了喝完药的奖励糖果,塞进了槐诗的嘴里去,最后揉了揉他的头发,就像是安抚小孩子一样:“乖哦,晚上还有一碗。”
      “咕……”
      槐诗有气无力的呻吟,无语凝噎。
      再这样下去,理想之路能不能终结他不清楚,但他自己一定快被终结了。
      “哇,老师,你看上去好惨烈哦。”
      一直等到罗娴离去之后,躲在旁边草丛里的阿妮娅终于探头出来,顶着两片叶子,好奇的观望。
      槐诗无力的挥手,“大人的痛你不懂。”
      “可你好像还挺快乐的样子啊?”
      阿妮娅不解的歪头,旋即了然:“哦,我想起来了,维塔利爷爷跟我讲过:你们变态渣男就是这样的。”
      “……”
      沉默里,槐诗的眼神犀利了起来。
      看向了旁边低头沉浸在掌机游戏中的学生。
      当然,像是自己这么气度宽宏、雅量非常的人,自然不会因为小孩子的傻话而特别生气,以至于想要给学生穿小鞋什么的。
      因为在那之前,他便已经看到了。
      阿妮娅身后,久违的幻影。
      白帝子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