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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第1053章 开始了
      许清朗的车没有开去菜市场,
      临走前周泽问的那句都这个点了菜市场还有新鲜的田鸡?
      这话问得很对。
      这个点了,若是没提前预约,买不买得到都难说,更别说追求什么新鲜了。
      而对于书屋这帮嘴巴越来越刁已经逐渐开始被养成老饕的人来说,
      你拿不新鲜的食物糊弄他们,
      也确实不合适。
      况且,
      许清朗也是跟着大家一起吃饭的,
      你要一个有着二十几套房的人和你一起吃不新鲜的食物,
      当地政府和房地产开发商们都不会同意的!
      许清朗把车停在了水塘边,前面不远处,有一条小河,四周,则是农田。
      小风徐来,田野飘香;
      老许淡定地靠在车门上,抽着烟。
      一根烟结束,
      许清朗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两个麻袋,直接丢在了地上。
      然后,
      把脸贴向了反光镜那一侧。
      并不是说这会儿了忽然要补妆,
      也不是想要查看一下自己现在的肤色如何,
      更不是没事做想要欣赏一下自己的美不可自拔,
      他只是认真地盯着反光镜里所倒映出来的自己的脸,
      同时,
      开始了一场无声的争论。
      放肆!
      不可能!
      绝不可以!
      不行!
      不好!
      不愿意!
      唉,
      你这……
      你……
      侮辱!
      唉……
      就这一次!
      下不为例!
      然后,
      一只只可爱的小田鸡开始一起唱着歌排着队从水塘里,从农田里,从河里蹦跶了出来,
      大家主动地、开心地、热情地钻入了许娘娘先前丢在地上的麻袋之中。
      最后进来的几只似乎还想自己给麻袋打个扣儿,
      但忙活了许久并没有成功。
      许清朗满意地点点头,拿了两串绳子给麻袋打了结后将它们都放到了后备箱里。
      回头,
      再望一天四周美好田园,
      许清朗坐进了车里,
      带着这来自大自然的美好馈赠回去了。
      …………
      “感谢各级领导对陈家村的关心,我相信,陈家村的未来,会越来越好!”
      书屋的电视里,正播放着新闻。
      画面中,老村长站在村口的界碑前,接受着电视台的采访。
      那天,是一家造纸厂选址进了陈家村。
      画面中的老村长神采奕奕,身后的界碑也频繁入镜。
      这是前几年的老新闻了,
      现在回放出来,
      还真是讽刺得很。
      躺在地下十六年的村会计没人知晓,也没人去理会,大家似乎从上到下集体默认了这位的失踪,仿佛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出现过一样。
      然后,
      在界碑上,
      一幕又一幕的话剧正在被精心地演绎着,
      待从头,
      酿制出了绝对讽刺意味的精品作品。
      周泽手里拿着莺莺亲自做的布丁,吃了一口,自言自语道:
      “这种新闻怎么会播出来的,莺莺啊,打电话举报一下,这不是给咱们通城形象抹黑么,真是一点大局意识都没有,赶紧让他们撤了。”
      “好的,老板。”
      莺莺笑着回应,但什么都没做。
      “还有,我说,你真的就什么事儿都没得做了?”
      周泽手指着面前站在自己跟前晃悠了小半天的庆。
      庆摇摇头,是的,没事做。
      一个员工,在自家老板面前,直接坦诚地说自己没事做。
      身为老板,周泽心里还真有些不是滋味。
      但这个光景,他还真不敢安排什么事儿给庆。
      “这样吧,网咖那边不是还有不少电脑么,你们仨,再喊上刘楚宇,一起开个黑玩儿个游戏什么的。”
      “他们都睡了,就我醒着。”
      显然,庆对“游戏”这种东西,没什么兴趣。
      周泽叹了口气,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。
      这时,
      许清朗回来了,
      手里提着两大麻袋的田鸡。
      “莺莺,来,搭把手。”
      田鸡的味道很好,但处理起来有点繁琐。
      周泽指了指庆,道:“去帮忙。”
      “好,的。”
      就这样,
      昔日的执法队大佬,
      跑去了厨房给一帮田鸡剥皮洗刷。
      眼瞅着晚饭的功夫要到了,老道居然还没回来,周泽不得不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布丁,拿出手机给老道打了一个电话。
      “喂,老板啊,贫道在路上了,快回来了,能赶得上晚饭不?”
      “那边不留饭?”
      “额,估计是这件事对她们的刺激太大了。
      老太婆子脑溢血了,大儿媳中风了,二儿媳忽然犯了心脏病,三儿媳走楼梯时摔下来了骨折送医院了;
      然后好像是之前大寿时安排的海鲜有什么问题,又一大帮孙子辈儿的身上起红疹子过敏了,吓人得很咧。
      贫道本来想着留着吃饭的,但想吃也没人可以做了啊。”
      周泽摸了摸鼻尖,
      道:
      “那你还是回来吧。”
      “行的,老板。”
      “明儿再抽时间去医院看看他们去,买点儿礼物。”
      “啊,好的,老板。
      话说,老板,他们一家子是不是和你以前是亲戚啊?”
      “为什么这么问?”
      “没啥,贫道就是觉得老板你对他们太善良了,太好了一点,要知道,他们家男人做的那些破事儿可不止…………”
      “这又不是古代,搞什么株连啊,犯法的人得到惩罚就够了,他们家里人,还是无辜的。”
      “唉,老板,还是您心善,贫道就做不到老板你这种境界。”
      “行了,早点儿回来吃饭吧,今晚有田鸡。”
      挂了电话,
      周泽伸了个懒腰,
      躺在对面沙发上的白狐也在做着一样的动作。
      白狐先前身上的毛发因为旱魃的原因掉落了一大半,
      后来她自己干脆把其余的毛发也都一起剃了,
      为此还特意让安律师帮她买了一件柯基穿的宠物衣服。
      “饿了?”
      周泽问道。
      白狐点点头,打了个呵欠。
      整个书屋里,
      最慵懒的俩,
      一个是老板,
      一个就是白狐。
      别人再空闲也总能找到一些事情做,
      喜欢种地的去种地,
      喜欢安慰大妹子的去安慰大妹子,
      喜欢谈恋爱的去谈恋爱,
      只有老板和白狐,
      躺着,
      躺着,
      躺着,
      到了饭点坐起。
      “饭快好了。”
      莺莺拿着碗筷出来摆上了。
      这时,通城新闻播放完了,开始转新闻联播。
      “中央电视台,中央电视台,这里是…………”
      “老板,为什么他们要说两次啊。”
      莺莺边摆着筷子边问道。
      周泽拿起遥控器,点了一下,道:
      “哦,这是提醒我们该换台了。”
      …………
      “好了,这个案子,就先这样了,老吴,你可以休息了。”
      省里下来的专案组会接手这件案子,因为这个案子的性质不同。
      老张点点头,没说什么。
      在他的脑海中,其实还在回荡着老村长被抓时说的那句话。
      十六年已经过去了,
      一个在界碑上数次接受过采访举办过很多个仪式,
      一个一直在界碑下仿佛被全世界给集体遗忘,
      其实,
      两世为人,身为一个老刑警,老张清楚,很少有真的那种类似于杀了人的罪大恶极的犯人会真的去忏悔。
      你在电视镜头前看见他们在哭,
      这并不是他们在后悔,
      也不是按照小说家笔下的那种千篇一律地流下悔过的泪水,
      真正的原因很简单,
      他们怕死。
      但老村长显然不属于这一类,他活够了,该享受的也享受过了,反正也没几年活,也就没什么遗憾了。
      且他打算把一切罪责都担下来,他的三个儿子,将圣洁如白莲花,出淤泥而不染。
      老张走出办公室,经过审讯室门口时,他的脚步忽然放慢了下来。
      他的嘴角忽然抽搐了一下,
      眼里,
      开始泛起血丝。
      一股子戾气开始席卷他的大脑,
      这一刻,
      他忽然很想冲进去杀人,
      以一种自己所能想到的各种极限折磨的手段去杀人。
      这几乎是一种本能,但在此刻,这种本能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无限地放大了。
      老张没敢在这里继续停留,而是冲入了旁边的卫生间,打开水龙头,将冷水使劲地拍打在自己的脸上。
      “呼…………”
      重重地喘了口气,
      老张抬起头,
     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。
      他忽然觉得镜子里的自己现在看起来真的好可怕,好可怕,像是一头处于暴走边缘的凶兽。
      而此时,
      在镜子中,
      自己身体的另一侧,
      出现了一头通体青色的独角兽,
      独角兽的眼眸中,
      带着纯澈的清亮。
      “我……我这是怎么了?”
      独角兽没说话。
      “我到底是怎么了?”
      老张有些慌乱,对着镜子里的独角兽吼道。
      独角兽的眼里,忽然开始滴淌出了鲜血。
      老张的眼睛睁得大大的,
      然后,
      他觉得自己的眼睛也有些发痒,
      低下头,
      他看见有血珠正在滴落下来,
      滴答,
      滴答,
      再抬起头,
     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
      鲜血,
      已然覆盖了自己的整张脸,
      且正在以一种极为夸张的速度疯狂地蔓延着。
      “不……不……怎么了……这到底怎么了……”
      老张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,他自然清楚自己体内封印着什么。
      但他做不到老板和赢勾那种宛若闺蜜的关系,
      也做不到许娘娘那种逼迫海神抓田鸡的程度,
      现在的他,很迷茫,很惶恐。
      此时,
      镜子中,
      面无表情的独角兽继续面无表情地流着血,
      然后,
      仿佛冥冥之中传来了一声脆响,
      独角兽的头,
      掉了下来……